转基因：科技被商业强奸

　　三农直通车综合报道：2012年9月19日，一篇名为《抗农达除草剂和耐抗除草剂的转基因玉米的长期毒性》的论文发表在法国杂志《食品和化学品毒理学》上。

　　论文详细描述了法国卡昂大学教授塞拉利尼领导的转基因试验。研究者称，做实验的这批小白鼠普遍患上乳腺癌。

　　试验所使用的转基因玉米正是美国孟山都公司新推出的“NK603”转基因玉米。

　　而中国每年有80%的大豆依赖进口，所有进口的大豆中90%以上是采用孟山都技术种植的转基因大豆。

　　论文一经发表，立刻引起广泛的关注。

　　路透社、华盛顿邮报、BBC、纽约时报等均在第一时间进行报道，国内多家主流媒体纷纷转载。

　　“黄金大米”风波未果，“转基因玉米试验”再掀波澜。

　　转基因食品到底是否安全？

　　9月20日，纽约时报刊登了几位权威美国科学家质疑该研究的报道。

　　其中最有力的声音来自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农业学院助理院长布鲁斯·沙西。他从事转基因农作物安全研究25年，是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粮农组织、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美国环境保护署专家组成员。

　　此后，不断有来自全球的业界专家质疑该项研究。

　　欧洲食品安全局10月4日发表声明称，转基因玉米毒性研究的设计和分析存在不足，要求塞拉利尼教授在10月12日前提供更多资料配合调查。

　　记者多次联系法国卡昂大学以及塞拉利尼教授，均未得到回复。

　　这一场全球性的科学大辩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是转基因研究的重大突破？还是转基因组织的精心宣传？

　　是科学严谨的试验？还是涉及商业利益的纠缠？

　　反转基因运动背后是否存在隐藏的商业利益链条？

　　《上游商业周刊》特别对话布鲁斯·沙西教授。

　　被质疑的试验

　　将一百只雌性大白鼠和一百只雄性大白鼠按体重分为20组。其中两组为对照组，喂以非转基因玉米。六组实验组喂以美国孟山都公司的NK603转基因玉米。六组实验组喂以经过“农达”除草剂处理过的NK603转基因玉米。六组实验组喂以“农达”除草剂处理过的非转基因玉米。实验结果表明，实验组的小白鼠普遍患上乳腺癌，并出现肝脏衰竭现象。50%的雄鼠和70%的雌鼠提前死亡。

　　重庆时报：您仔细研究过塞拉利尼教授的试验之后，认为这个实验设计有什么突破性的创新或者设计漏洞吗？

　　沙西教授：在我看来这次试验存在很多原则上的问题。真的很多，所以我甚至可以说它得出来的结果没有太大的科学价值。

　　重庆时报：能详细地给我谈谈这些设计漏洞吗？最显而易见的错误是什么？

　　沙西教授：最明显的在于用来做实验的大白鼠数量太少了，不符合科学实验报告的做法。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塞拉利尼教授用来做实验的S-D鼠是一个非常容易患癌症的物种，然而论文当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重庆时报：为什么这个会是硬伤？

　　沙西教授：从统计学上来讲，如果一种白鼠本身得癌症的概率是50%，你研究十只这样的白鼠。十只都没有得癌症和十只都得癌症的情况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如果你做了一个实验，十只里面有两只得癌症了和十只里面有八只得癌症的概率是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求样本要尽可能大，样本的下限是三十只。

　　重庆时报：这次实验另一个意味深长的变化在于这是首次在长达两年的实验成果，通常在白鼠身上进行的实验往往只持续90天。您怎么看这一点？

　　沙西教授：有一点很值得强调，这个试验是关于食品安全性的，不是有毒化学物质的试验，也不是新型药品的试验。现在已经有很多研究表明严谨科学试验指导方针中90天的时间偏长，更不要说两年的时间，生长到两年的S-D鼠相当于人类进入老年期，很容易自发癌症。这期间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不能保证试验的科学性。

　　重庆时报：塞拉利尼教授的做法会不会改变转基因食品安全试验的国际惯例？

　　沙西教授：这样的话就不合逻辑了。他这个试验设计有严重漏洞，结果也不能证明什么，不会改变国际科学试验指导方针的。

　　重庆时报：有没有可能以往的以90天为期的试验使我们错过了一些潜在的风险呢？

　　沙西教授：我们是经过大量的试验确定这样的试验期限的，目前来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们漏掉了什么风险。

　　被质疑的科学家

　　为了防止研究受到带有倾向性基金的影响，越来越多的杂志要求作者在论文中做出“利益冲突说明”。在《抗农达除草剂和耐抗除草剂的转基因玉米的长期毒性》中，记者找到这样一句话：本文作者集体申明本篇论文不涉及利益冲突。

　　重庆时报：这次实验结果似乎被很多权威专家和机构质疑？

　　沙西教授：是的，就目前来看，没有一位权威学者支持这项研究结果。在我看来这就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误导性宣传。

　　重庆时报：除了论文本身的漏洞，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沙西教授：如果你一直关注这个领域，就会发现塞拉利尼教授根本没有资格声称他的研究“不涉及利益冲突”。他多年从事反基因食品运动的领导工作，寻找统计漏洞故意设计结果惊人的试验博得媒体的关注。媒体使他变得很重要，但在严谨的科学界，他的研究一文不值。

　　重庆时报：您刚才提到他的其他实验，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沙西教授：他以前发表过至少四篇同样类型的关于这个话题的论文。结论都很唬人，但经不起推敲，最后不是因为糟糕的分析就是因为糟糕的设计被证实没有科学价值。

　　重庆时报：这次的实验当中也存在让人质疑的利益关系？

　　沙西教授：他这次的研究就是法国的一个反转基因食品超市和反转基因机构资助的。很难让人相信他的出发点是中立的。

　　重庆时报：不久之前，“黄金大米”事件才在业界引起震动。这次的研究是否会引起新一轮的关于转基因食品安全的讨论？会否影响人们对转基因食品的信心？

　　沙西教授：在我看来这个研究就是一场为了震惊消费者的秀，媒体也很喜欢以科学的名义报道这种又噱头的消息。但业界都认为《食品和化学品毒理学》刊登这篇论文是一个错误，它最终会因为不严谨被撤销。

　　重庆时报：作为这个领域的专家，您认为应该怎样向公众传递您的这一观点？

　　沙西教授：我没有钱来宣传科学，政府也不会向商业机构那样花大笔钱做这种事。媒体喜欢类似于塞拉利尼教授的研究。所以我感觉自己能力有限。

　　反转基因运动背后的商业利益

　　塞拉利尼教授的研究结果公布后，孟山都公司法国总部称：“我们还需要请专家对研究结果进行评估，现在做出评论为时过早。此前所做的超过300次实验都证明是安全的。”

　　重庆时报：您刚才提到这次所谓的研究其实是一场秀，那么它除了引起业界和公众的关注，背后还有其他的利益关系吗？

　　沙西教授：我研究食品安全性四十年了，我认为转基因食品成为了这种商业需求的牺牲品。其实它是安全的，它给消费者提供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重庆时报：您说转基因食品成为了商业利益的牺牲品？

　　沙西教授：是的，最核心的是一些非政府组织。这些组织不是我们任何人选举出来的，虽然他们声称自己代表的是消费者、农民的利益。当然有一些非政府组织确实是代表这些人的利益，但是有一部分确实打着这种旗号和商业、政治紧密挂钩的。

　　重庆时报：塞拉利尼教授这次的研究也是这样的吗？

　　沙西教授：据我所知，这项研究耗资超过300万美元，资金的主要来源是一个反转基因基金会，欧尚和家乐福都资助了这项研究。

　　重庆时报：这些非政府组织通过组织反转基因运动能得到的商业利益是什么？

　　沙西教授：事实上这些钱都是来自于和转基因食品商业利益密切相关的公司和政府，例如：化工企业、食品公司、超市。在欧洲，特别是西欧，大量的公共资金转移到这样的组织里以获取政治影响力。要知道抵制转基因食品得到的商业利益比买转基因食品要大得多。

　　重庆时报：为什么抵制转基因食品得到的商业利益比买转基因食品要大得多？

　　沙西教授：抵制转基因食品可以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出售比转基因食品价格高的非转基因食品。所以商家宁愿花钱，去年欧洲最大的反转基因广告就耗资上亿美元。

　　重庆时报：您刚才主要谈论了欧美市场，那么在中国的情况也是这样吗？

　　沙西教授：这是全球性的，我个人认为弄清楚谁在资助反转基因组织以及他们是怎么从中获利的对中国来说格外重要。中国在粮食方面面临着一些挑战，也花了大力气在世界领先的农业科技研究上。而反转基因组织的运动很可能影响到中国市场对转基因食品这一低价有效的商品的信心。

　　其他声音

　　10月4日，欧洲生物技术联合会主席发表申明指出除了欧洲食品安全局提出的缺陷以外，塞拉利尼教授的实验方式和转播方式都与严谨的科学实验不同。他的实验设计存在漏洞，但是他的宣传手法却非常成熟。在论文发表的同时，一个成熟的网站几乎同步开通了，随后立刻有相关书籍预备出版。这不得不让人认为塞拉利尼教授更注重的是在媒体的影响力而不是研究背后的科学性。同时，《食品和化学品毒理学》能发表这篇论文也充分暴露了我们审稿体系的漏洞。

　　近日，比利时弗兰德斯学院生物技术研究院也对该论文做出详细的分析报道，在之前已经被质疑的基础上，研究院的专家再度针对该论文指出六项科学硬伤。该报道的最后一句话是，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是一次有目的的、较广的运动，旨在抹黑转基因作物。